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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南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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兗州六郡, 如今已盡入霍珩之手。

當初他遣韓光先行一步, 招撫範德,極順利。範德按韓光之計, 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拿下叛將顏疆, 配合後腳趕至的霍珩鐵騎大軍, 裏應外合一舉拿下王谷關。

陳佩的埋伏被沖擊得七零八落, 柏欽這位揚州首席謀臣, 最終沒能突圍出去, 當場身死。

霍珩一息不停回師鄴城,而他已布置妥當的合圍陳佩大戰, 同時打響。

範德聲東, 霍望李原等大將擊西,剛剛獲訊伏擊失敗柏欽身死的陳佩來不及怒恨, 匆匆應戰。

攻伐防禦, 突圍偷襲, 鏖戰幾番, 雙方最終會戰於寧陽西北三十裏的原野上。

這是一場九州矚目的大戰, 參戰雙方兵力合計超過百萬,大戰足足持續了兩天三夜,殺得日月無光, 屍橫遍野, 鮮血把荒草和底下的黃土地一並染成成暗紅。

最終, 陳佩嘗到了生平的第一次大敗, 損兵折將, 狼狽往南方敗逃。

霍珩乘勝追擊,率麾下大軍一路截殺對方過了兗州,踏上豫州,直至淮水北岸。

淮水,四瀆之一,河槽寬且深,水流湍急。霍珩麾下大軍兵卒多為北方人,不擅水戰,也無戰船,並不適宜追擊過河。

於是,他下令,大軍於淮水北岸駐紮,訓練水師,打造戰船,以備日後伐揚。

這一場舉世矚目的大戰,終於宣告結束。

此一戰,霍珩大勝,兗州盡入他手,豫州自淮水以北的土地亦然。就連去年剛落入陳佩之手的荊州好些屬地,但凡淮水以北的,都易了主。

大齊十三州,五州已在他手,還有一個幽州,也是他掌中之物,隨時待取。

至此,半壁江山,已歸霍珩。

此消彼長,昔日和他南北稱雄的陳佩,此一戰損超過二十萬將士,還有第一智囊柏欽,他被卸下左臂右膀,不得不縮回淮水之南的揚州大本營,偏居待機。

……

汝南郡平輿城,霍珩在豫州的軍事指揮中心。

值得一提的是,那種頗得陳佩鐘愛的雕金砌玉的瀛洲別館,就在平輿郊外。霍珩卻十分厭惡,他選擇在城中央的官衙下榻。

“可惜了,我軍不擅水戰,戰船亦短缺,不然趁此良機,未必不能一舉擊潰陳佩那廝。”

說話的是霍望,提起這個,在場陸禮李原等七八人也面露惋惜。

“諸位不必惋惜,明年或後年也不遲。”

霍珩倒並沒有太大感慨,因為如今已經達到了此戰最好的預期。北方軍不擅水戰,訓練二三年再行攻伐,本也是計劃內的事。

“如今有了鄭鈺送來的工匠和水師戰將,已是事半功倍。”

霍珩剛至平輿,荊州鄭鈺就通過了何興的引見,向他表示了結盟投誠之心。

去年和陳佩一戰後,鄭鈺如今只剩下荊州南邊小半的屬地,會投霍珩,意料中的事。他的投誠誠意十足,最擅長打造戰船的工匠一批,還借出了麾下最長於水戰的戰將。

有了這些,霍珩訓練出一批精銳水師的步伐又加快了許多,預計伐揚的時間能縮短一半。

他欣然接納。

雙方非常滿意,就在昨天,鄭鈺的使者才回去了。

諸事議罷,霍珩食指點了點長案,道:“幽州也該處理了。”

是的,幽州也圍了有一段時間了,如今南方大勝,也是時候處置了。

提起荀氏,他瞇了瞇眼,依舊毫不掩飾話語中的冰寒。

陸禮忙勸道:“主公,幽州如今不過癬疥之疾,交給諸位將軍即可,主公有傷,不宜長途征伐。”

先前追擊陳佩大軍至淮水的最後一戰中,霍珩被流箭所傷,傷處在左上臂,不重,但由於他當時忙著指揮大軍掩殺慌亂的揚州軍,沒有及時包紮,所以失血很是多了些。

軍醫囑咐需休養一番,以免損了根基,故而陸禮有此勸。

霍洪連忙請命:“主公,讓標下去吧!標下必能將那群姓荀的狗賊盡數拿下,蕩平幽州!”

他先前腿負傷留守差不多兩年,一場大戰覺得不過癮,正好再來一場。

“主公,標下亦可領軍!”

“標下亦然!”

……

落後一步的霍望李原幾人爭先恐後請命。

麾下這些個心腹大將,霍珩自然極信任其忠心能力的,照理說,順勢委以此任並無不可,不過他還是拒絕了。

“不過小傷,並無大礙。祖母久病,攻伐幽州後,我欲回鄴城探看。”

淮水北岸布防,訓練水師打造戰船,二者乃重中之重,再加上剛攻下的兗州豫州,故而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,霍珩都將會在南方停留。有此意也屬尋常,但他跽坐上首說出這句話時,陸禮心中卻無端升起一種古怪之意。

不是說,荀太夫人早已大好,如今病已痊愈了嗎?

君侯並非一個拖泥帶水的人,既然後方穩定,按他從前處事作風,他肯定不會這般堅持一定要親自帶傷去伐幽州。

幽州,如今不過癬疥之疾罷了。

陸禮看了眼霍珩微帶蒼白的面龐,他立即想起一個人,霍氏主母,主公之妻。

那位年輕嬌俏的夫人,似乎和他的主公鬧矛盾了。

以往出征在外,總是一天一封信的,鄴城送來,霍珩看罷總立即回一封。偶爾路上有阻滯,信使延遲了些,他面上不顯,陸禮總覺得主公其實十分惦記。

現在沒有了。剛開始時,鄴城來了兩次信,主公也回了,可不知為何,後來就沒繼續有信。

霍珩作何感想陸禮不知道,不過沒主動去信他卻是知道的,然後,就這麽一直持續了下去。

信,是沒主動寫,但陸禮卻發現,每次鄴城有軍報或信使到,主公總是第一時間喚進來的。

聽著,總是多了絲迫不及待的嫌疑。

然而很可惜,這來得都是公務軍報,偶爾有封家信,似乎也是荀太夫人寫的。

所以吧,陸禮合理推測,他家主公真正想探看的,會不會是家中鬧了矛盾的嬌妻?

眼見霍珩堅持,他眨了眨眼睛,又勸道:“主公三思,陳佩狼子野心,必在淮水南岸伺機反撲,這豫州為陳佩所治日久,我軍水師又暫未建起,主公親自坐鎮為宜。”

說一千道一萬,陸禮還是以霍珩身體為重,他擅長岐黃,最知久疲又逢失血過多,若不好好休養,青壯時倒無妨,只怕暮年要遭罪。

霍珩蹙了蹙眉,正要說話,陸禮忙搶先一步開口:“主公如今有傷在身,正適宜有人在旁悉心照顧,主公親衛們固然好,只是男子總要粗莽些。”

“聽聞太夫人病已痊愈,不妨請夫人南下,也好照料主公起居?”

霍珩一時心中大動,他險些就一口答應了,話到嘴邊又故作矜持,道:“不過小傷,何須勞師動眾?”

陸禮心中暗笑,稱一句果然,他面上卻一本正經,肅然道:“主公身系五州軍民,如何是小事?況且我們恐怕在豫州得多留些時日,夫人前來照顧主公起居,正該如此,如何是勞師動眾?”

他道:“某這就去信一封,將此事稟明太夫人,主公以為如何?”

“既如此,”霍珩沈吟半晌,就答應了:“就依先生所言。”

那他就不去伐幽州了。

霍珩道:“霍洪,你領十萬大軍,連同先前先遣駐防五萬,可能拿下幽州?”

幽州也就剩十萬軍士,且從上到下早已瑟瑟發抖,這軍功易得,霍洪大喜,立即單膝著地:“標下領命!必速戰速決,蕩平幽州!”

“唔,去吧,即刻點兵。”

……

霍洪領了兵符立即下去了,這次議事結束,陸禮等人也隨之散去。

待眾人出,霍珩一直坐姿筆直的身軀放松,倚在身畔小幾上,他闔上雙目。

失血過多,到底是有影響的,他比平日易疲憊了些。

不過,他心裏倒是無法抑制地湧起了雀躍。

她要來了。

他那個倔強又硬心腸的妻子要來了。

也不知見了他受傷,還會不會心疼?

他負氣地想,大約是不怎麽疼的,瞅瞅她也不給他來信,讓他日盼夜盼,望穿秋水。

……

老話說,人不能一直供著捧著,看來果真不假。

當初霍珩出征後,晏蓉隔天就給寫了一封長信,上面仔細說了二人那日爭執的問題。

她先鄭重表示,自己也珍愛他的真情,然後深入剖解了自己的本性,並告訴夫君自己會努力的,希望他能多多體諒,給她時間。

語氣誠懇,娓娓道來,晏蓉是個發現問題就努力解決的人,她很明白此事不能敷衍過去,於是也十分認真且委婉地說明自己的意思。

她會盡最大努力的,只是效果如何,她也很難控制,反正她這輩子就只心悅了他一人。

有些話晏蓉沒有明說,但霍珩還是立即看懂了。

他心中酸楚不甘又有些別扭,再加上當時他還生著氣,於是回信也不提好是不好,只十分簡短地吩咐她好生照顧祖母,養育兒女。

涉及情愛,平時多理智穩重的一個人,總是有些反常舉止,好比霍珩當時就是,他回的那封信,其實就是希望晏蓉再退一步,兼最好能再哄哄他。

晏蓉再次來信,雖然沒辦法再退一步,但真好生哄了他,溫聲細語,撒嬌討好,讓他消消氣,不要和她計較。

霍珩卻又生了氣,我都這般歡喜你了,誰也不看只願守著你過一輩子,你卻還是不肯徹底相信我?!

說什麽生性謹慎,那還不是對他不夠信任?

於是他回的信更加簡短,措辭頗有幾分嚴厲,讓她不要再寫這些輕佻之詞,照顧好祖母和兒女才是正事。

好吧,沒誰樂意一直熱臉貼冷屁股的不是?晏蓉也生氣了,於是,此後就再去信。

霍珩當時還生著氣,於是也不主動去信,這般拖著拖著,等氣漸消了些,時間已久,他想去信卻抹不下面子。

陸禮是個善解人意的,這不,就給他家君侯搭了個階梯。

霍珩摸了摸左上臂,估摸一下傷勢,他發現等妻子到時,可能這傷就差不多就痊愈了。

他一時懊惱,又有些埋怨這傷怎地不再重一些,她會不會以為他騙她?

轉念又想,這主意是陸禮提議的,信也是陸禮寫的,他只是被勸著采納而已,很不必擔太多幹系。

這麽一想,霍珩豁然開朗,他坐不住了,站起來回踱步,片刻後又招來高平,吩咐他仔細挑選些背景無虞的仆婦,趕緊把後頭的正院清理出來,並好生修整一番。

夫人不日將至,需抓緊時間,多多仔細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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